訪問地獄獄卒,  下度地獄

訪問獄卒──黎紹林《體悟人生》

訪問主筆:釋法菁

二O二二年十一月十二日

這世界真的是極樂,我們六十位獄卒一來到西方,大家全都笑了,感受著西方的祥和與莊嚴,心中很自然地跟著念起佛。感恩蘇佛帶我們來到這裡,南無阿彌陀佛。

黎紹林是我的名字,但那是不熟的人才會叫我這個名字,熟識的人多半都叫我「富紹」,因為我是有錢的富家少爺,剛好名字裡有個「紹」字,大家叫著叫著,就改口叫我為「富紹」。

我的爸爸從我懂事以來,就看他身邊女人一個換過一個。媽媽是爸爸的正娶,但媽媽在我十歲那年就生病過世。

我的媽媽是個凡事都替人著想的好女人,她從來不抱怨,而且相當有智慧,所以爸爸雖然在外面拈花惹草,但回到家後還是很重視媽媽。在媽媽還沒過世之前,爸爸從來不會把女人帶回家裡,只會在外頭玩玩而已。

很多親朋好友都認為我會和爸爸一樣喜歡女人,結果並沒有,我反而害怕和女人相處。因為女人的腦筋動得快,我總是看不懂她們在出什麼花招,每個心裡好像都在盤算些什麼。但不論她們再怎麼聰明,爸爸的錢還是不會輕易地給她們,所以她們花招再多,還是拿不到爸爸的錢。

有一次爸爸帶回來一個年紀很小的女人回來,和我差不多大,她腦筋竟然動到我身上來。在我睡醒睜開眼時,看見她衣衫不整地躺在我身邊,嚇得我立刻從床上跳起來。幸好,我的為人爸爸太清楚,那個女人很快就被爸爸給趕走。而我也從那次之後,更加篤定,這輩子絕對不碰女人,太可怕了。

每次我開口向爸爸要錢,爸爸都會給我,甚至給的比我要的還要更多,好像我要多少,爸爸都不會拒絕。其實我並不怎麼需要花錢,每一次都是看到哪個地方發生災情,或哪個地方有人需要幫忙,才會跟爸爸要錢,將錢捐出去救災助人。

媽媽過世之後,我都是由僕人照顧,從來沒有吃過苦,當我看到別人苦時,心裡覺得他們可憐,連吃的東西、住的地方都沒有,才會想要捐錢幫助他們。但若要說我懂不懂人生的苦,我不懂,完全不懂,因為我過得太好,沒有嚐過什麼叫做苦。

我身邊朋友很多,因為我為人大方、慷慨又不拘小節,所以很多人都喜歡和我做朋友。而且我的朋友群很廣泛,不論男人、女人,年輕、中年或老人都有,因為我跟任何人都談得來,幾乎只要和我見過一次面,又多一點話聊的人,很快就會和我熟識,漸漸地就成為好友,所以我的朋友真的很多。

有一次,我發了一個訊息給大家,希望這些不同族群、不同年齡、不同性別的朋友們,可以給我一點回應。我問的問題是:「誰可以告訴我什麼是苦?要怎麼嚐到苦?」當大家一收到這個訊息時,每個人最先給我的回應都是大笑。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聽過有人想要去嚐苦,更覺得好笑的是,他不相信我如此富貴的家世背景,能夠懂什麼是苦。

大家覺得我是在開玩笑,但其實我是很認真的,真心地想要知道什麼是苦,但我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那麼執著這個「苦」字,心裡就一直想要有個答案,讓我知道什麼是苦。

一位年紀四十多歲的媽媽,她也是我的朋友,有三個孩子,和先生離婚後,就自己獨自撫養三個年幼的孩子。她看了我的訊息後,回應我:「等你愛到不該愛的人,就知道什麼是苦。」我看了她的回應,想了好久還是不明白,又想想,我的周遭有哪個女人會讓我動心?看來看去,好像一個都沒有,就算長得再漂亮,我好像也不會心動,所以我無法體會這種苦。

另一位大叔看到訊息後回我:「等你生意失敗,遇到人生中的大挫折時,就會知道什麼是苦。」這個聽起來也距離我遙遠,因為我沒在做生意,根本遇不到生意失敗的時候。

一位年紀和我一樣大的朋友回我:「我覺得你找不到人生的目標就是一種苦。」這個回應我想了好久,聽起來和我接近許多,確實我找不到人生的目標,原來這也是一種苦。

接著又陸陸續續有很多人回應我:你有錢沒地方花也是苦,找不到快樂也是苦,閒來無事也是苦……他們說了很多種苦,但我好像還是沒辦法完全體會。

有一天,我到百貨公司裡要挑個領帶送給爸爸,遠遠看到一位婦人走過來,她叫出了我的童年時的小名「小林」。會叫我這個小名的人,就只有十歲以前遇過的人,因為這個小名是媽媽取的,那時候媽媽都這麼叫我,大家也就跟著一起叫。

我看了這位婦人一眼,乍看之下完全認不出來她是誰,後來這位婦人直接告訴我:「我是你媽媽的朋友小惠阿姨,你忘記了嗎?」我仔細看了一下,真的是小惠阿姨,但是怎麼變成這樣,我心中納悶著。

小惠阿姨的樣子老了好多好多,老到我完全認不出她來。小時候我對她印象深刻,因為她長得很漂亮,很多男人追求她,她的身材也很好,穿什麼衣服都好看又年輕。媽媽站在她身邊,瞬間老了好多歲,可見得阿姨真的很年輕,但現在卻完全變了一個樣子。

那天我和小惠阿姨一同吃飯,從聊天過程中才知道小惠阿姨的命運坎坷,雖然長得好看,命卻不好,連續嫁了五任丈夫都沒好日子過。現在自己單身一個人,帶著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,生活過得相當辛苦。

看到小惠阿姨這樣,我好像瞬間能夠稍稍理解什麼是苦。她真的很苦,苦到面容憔悴,整個人有氣無力的,好像失去了元氣一樣。

接著又過沒多久,從爸爸那裡聽到小惠阿姨過世了。原來她的身體早就已經病了,是硬撐著在照顧這兩個孩子,最後還是敵不過病魔的摧殘,在醫院裡倉促地走了,留下孩子沒人照顧。

當我一聽到消息,立刻去找小惠阿姨的兩個孩子。他們的父親一點都不想照顧,幾個親戚推來推去,最後我直接跳出來,說:「我來照顧他們。」現場瞬間安靜下來,他們並不知道我是誰,經過一番解釋與討論後,他們真的將孩子丟給我,從此由我來負責照顧這兩個孩子。

兩個孩子和我相差十多歲,我二十五歲時,他們一個十歲,一個十一歲,年紀都還很小,卻已經懂了不少事。小惠阿姨的走,讓他們哭得死去活來,好幾天都吃不下飯,也睡不著覺。他們的處境讓我想起了當初媽媽走的時候我也是這樣,才體會到原來離別是一種苦,苦得想要捶打自己的心,想要大聲地喚回自己的親人,卻怎麼也沒辦法。

之後,我花了很多心思在照顧這兩個孩子,不希望他們因為沒有爸媽就自卑或有不好的念頭,所以想盡辦法要彌補這個空缺,但用的方法絕對不是滿足他們物質上的慾望和需求。

我花了一些時間帶著這兩個孩子到處旅遊,每一個落腳的地方都是不同的文化,不同的種族,讓兩個孩子觀察那裡的生活。我們到處走、到處看,希望能漸漸看懂人生,包括我自己也是。

每一年只要他們放長假,我們就去做這件事,整整三年的時間,這兩個孩子和我都已經大有體悟。因為我們看了很多不同的人,不同的命運,不同的人生遭遇,沒有一個人永遠是快樂的,心中的苦就寫在臉上,而這個苦,就是因為有這個身,才有苦。

之後,我又帶著兩個孩子到處當義工替人服務,他們告訴我:好快樂,喜歡幫助別人。當我聽到他們這麼說時,我自己也很有感觸,真的就像他們說的這樣,在幫助別人的時候,很快樂。

陪著這兩個孩子成長,我自己也跟著一同成長,我就像個小爸爸在照顧這兩個孩子。這時候的我,心境和過去已經大有不同,感覺人生已經走了好大一圈,漸漸地愈來愈能夠明白,人生好像就是如此而已。如果這兩個孩子真的是我親生的孩子,結婚生子後也是如此這般,那人生究竟有何意義?

我在四十歲這年開始學了佛,兩個孩子也大了,他們一向跟我很好,所以當我開始接觸佛法,他們也都跟在我的身邊。

我們從佛法中更加看懂人生,雖然在這段生命裡還沒有因緣出家,但我們更懂得看淡世間,不再執著於生活中的點點滴滴。為了幫助人離苦,我們同樣到處行善,並介紹佛法。

在他們將近三十歲時,一同接下我爸爸的事業,將賺來的錢多半用來行善,我很高興看到他們這樣的作為。而我的爸爸這一生在臨走前很痛苦,年輕時和太多的女人在一起,讓他好多年全都在病床上度過。直到我用了爸爸的名字替他做善事,才幫助他早一點離開人間。

八十一歲這年,我的生命走到了盡頭,看見兩個孩子的成長,我替他們感到高興,因為他們的成長可以幫助更多的人。我也很慶幸救起了這兩個孩子。

生命結束,我的靈到地獄裡擔任獄卒,看見過去和這兩個孩子的因緣,才知道原來他們在不同世時,曾經都是我的孩子,沒想到這一世會是這樣的關係再次相聚在一起。

在地獄裡,看見這麼多地獄眾生的苦,我的心很痛。尤其看到很多都是年輕孩子,他們年少不懂事,造下非常多的罪業,很早就在地獄裡受報。我勸導這些孩子改過向善,他們用痛苦的神情看著我,有些則是還不知悔過,眼神裡帶有仇恨。當我聽了蘇佛講經之後,也說給他們聽,很多都感動得流下眼淚。

在地獄裡幾年的時間,我不斷求佛加持我,讓我有能力來度化這些眾生,即使再困難我也願意這麼做。我成功地幫助一些,他們到後來都願意跟著念佛,並且改過。蘇佛法身進到地獄超度時,很多便跟著金光離開。

我持續地在做同樣的事,後來被通知排上蘇佛牽往西方的名單時,心裡好高興,因為我知道西方的好。現在我真的來到西方極樂世界了,又是一種不同的心境,心中無限地感恩,感恩阿彌陀佛,感恩蘇佛。

黎紹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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