訪問地獄獄卒,  下度地獄

訪問獄卒──賴明朗《幻夢人生》

訪問主筆:釋法菁

二O二一年十月二日

賴明朗和五十九位獄卒,皆已達西方極樂世界。明朗帶著五十九位獄卒齊拜我佛,感恩我佛慈悲,感恩蘇佛慈悲。

此時的人間距離我非常遙遠,回想起過去,好像剛發生,又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
我長嘆了一聲,原來一個人生前擁有多大的名聲,多少留名的事蹟,死後全都是一場空。這世間與每個人的關係,就如同葉子隨風飄落後,與大樹再也毫無關聯,一陣風吹來,便將落葉吹得不知去向,輪迴去了。

我現在有了更深的體會,世間沒有「永遠」二個字。就連「賴明朗」這三個字,也同樣沒有永遠。今天如果我又再去投胎做人,那我肯定不再是叫賴明朗這個名字,賴明朗從此成了我靈性輪迴中的一小部分而已。

生命中,從來沒有人問過我:「你喜歡作人嗎?」我也從來沒有問過別人:「你喜歡作人嗎?」因為這個問題沒有什麼好問的,我看看他,他看看我,很擺明的,我們都喜歡作人。在我們的認知裡,不是作人,就是作鬼,作人當然比作鬼有趣多了,當然喜歡作人!就算生活再怎麼困苦,還是喜歡作人。

我出生在好幾十年前的台灣,我的阿母是阿爸的第四任太太,本來阿母沒有打算和阿爸在一起,但肚子裡不小心有了我,只好搬過來和父親住,連同大媽、二媽、三媽,全都住在一起,整間屋子非常的熱鬧,如果再多個五媽、六媽,也可比擬後宮了,每天明爭暗鬥,爭吵不休。

村裡人都在討論著阿爸,我阿爸叫明川,大家都習慣叫他阿川,我聽過有人在背後這樣說阿爸:「那個阿川真有本事,祖先留了幾塊地給他,就可以娶一堆老婆進門。」「阿川娶那些老婆,根本就是沒事抓蟲來搔自己的屁股,每天吵吵鬧鬧,要怎麼過日子?」

我躺在樹上,穿著一件三角背心和短褲,嘴裡咬著一根牙籤,聽著樹下這些閒人在談論我們家的事,心裡想著:「這些人真的是吃飽沒事做!連我們家的事都這麼有興趣!要不要連我家祖宗十八代的事都拿出來給他們聊一聊!」我氣不過,隨手拔了幾根樹枝往下丟在他們頭上,這些阿伯、阿嬸突然被樹枝打到,全都嚇一跳抬頭看,看到我就躺在樹上,他們有些尷尬看著我,但我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個十歲的小毛頭,忍不住教訓我:「你爸媽就是沒有把你教好!也是啦!每天家裡吵吵鬧鬧,阿川忙著哄女人都來不及了,哪裡有時間管你這個孩子,你阿母每天忙著鬥來鬥去,根本沒時間理你,難怪把你養成這副模樣,沒大沒小,不懂得尊重長輩。」

我雖然不喜歡聽到他們這樣說我的爸媽,但阿爸、阿母真的就是像他們說的這樣,我閉著嘴,沒有話講,便自己走開。

有時候我真的很氣,為什麼阿爸要這麼貪心,娶那麼多老婆回家?別人家都是一個阿爸和一個阿母而已,我們家還有大媽、二媽、三媽,還有生出來的一堆孩子,每天真的吵個不停。就因為這樣,我才會每天往外跑,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待著,讓我的耳朵可以清淨一下,到了吃飯時間才慢慢走回家。

我的阿母是最後才進門的,各方面都比不過前面的三房,在家裡就只有被欺負的份,有時我看了真的很捨不得,想要替阿母出氣,又被阿母擋了下來,不准我沒有禮貌。我氣得咬牙切齒,看不懂這些大人到底在做什麼,為什麼就不能給我們孩子一個安靜的家?

十二歲那年,我偷偷在半夜離家,跟著幾個結拜的兄弟一起跑走,我們打算去外地找工作做,心想著有工作後,或許還能寄錢回家給阿母用,所以我留了一張字條,寫了幾個歪七扭八的字,告訴阿爸、阿母我要去找工作,就這樣離開那個吵吵鬧鬧的家。

想不到我這樣一出門,竟然十五年後才又回到那個家。

這十五年來,我經歷了很多事,我混過幫派,當個小弟,每天負責到處收錢,他們教我怎麼打人,怎麼拿刀威脅人,其實不用教我,我看了幾次也已經學會了,所有的動作都做得很自然,有模有樣,好像已經混了幾十年一樣,幾位大哥不斷稱讚我,說我前途一片光明。

要當老大,對我來說應該不成問題,因為我很敢做,也很敢衝,話也很敢說,這些不是任何小弟都做得出來,我膽子很大,什麼都做得出來,也很有本事,什麼都做得很好。

當時雖然我還只是個小弟,已經有幾個人跟在我身邊,偷偷稱呼我老大,我叫他們不要這樣叫我,他們還是說:「只有你當得起我們的老大,我們不叫你老大,要叫誰老大?」我不理會他們,就讓他們跟著我到處衝,行走江湖。

以我的身分,我知道自己沒有臉回家見阿母,我也不想讓她為我傷心,所以就算我心裡想著阿母,還是忍著沒有回家,這樣也不會讓村子裡那些喜歡聊八卦的閒人,每天聊著我們家的事。

雖然我是混黑幫的,但我和其他人不同的是,我的心裡還有正念,可以做的事才做,不能做的事,我絕對不去做。欠我們錢的人,本就該還,我跟他們討錢是應該的,至於和我沒關聯的人,我絕對不會傷害他們,所以我不偷、不搶、不奪、不惡意傷人。任何事所講求的就是公平和正義,只要誰違背了,我絕對不會原諒他。

才二十歲的年紀,我已經坐上老大的位置,樣子很有氣勢,講話很有力道,身邊的小弟也不少,他們知道跟著我,絕對能有前途,我也不虧待他們,有什麼好的工作,一定替他們安排好,只要他們乖乖聽我的話,能做的才做,不能做的絕對不去做,這樣就好。我也不准他們惹事,誰一惹事,絕對嚴處,不聽任何理由。

我的要求,他們也都很清楚,每一個都安分守己,聽從我的命令和指示,所以我們這一幫和白道不會有什麼對立,因為我們只做能做的事,任何非法的、不公不正的,絕不去做。

正因為我的正直,我和許多警察到後來也成為好友,我能替他們做事,但我不邀功,只是舉手之勞,畢竟許多事透過我們來做,可以快速許多。

二十四歲那年,我開始自己經營事業,販賣高級檜木家具,但那年我的運氣不好,沒有挑對時機,以至於生意做不起來,賠了不少錢,到後來乾脆將幾間店家全都收了。

那次的生意失敗對我的打擊很大,因為我打算要開那幾家店讓我那些小弟們都有份正常的工作,也可以讓他們的家人都一起來做,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果。

不過,那次的失敗,意外的讓我認識了一生唯一深愛的女人,也是我這一生唯一碰過的女人,也就是我的太太——夏伊。

夏伊改轉了我的人生,當時她嫁給我的唯一一個要求,就是要我退出江湖,甚至從黑道轉入白道,因為夏伊的父親,我的岳父,是一位正直清廉的警官。

對我來說,退出江湖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,我是一個做事有魄力的人,只要我想做的事,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。但,我必須處理好我的小弟們,不希望他們到處作惡,所以當我決定收手時,便將我這些年來所賺來的積蓄全都拿出來,給了他們一人一筆錢,希望他們回歸正常的生活。

我知道我這樣要求,小弟們不一定會做到,但我已經盡我的能力幫忙他們,至於他們後續人生如何選擇,我也無法干涉太多,畢竟我已經退出江湖。

慶幸在我於黑道時,為人正直,沒有犯罪紀錄,在岳父的安排下,每天積極地學習,歷經了幾年的時間,到後來我也當上了一名警員。我辦事非常有效率,因為我到處都有人脈,要抓到嫌犯對我來說,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。

穩定工作一段時間後,我帶著太太回家見阿爸、阿母,沒想到阿爸竟然已經過世了,阿母分到了一些遺產,自己一個人住在一間小房子裡過生活。我也和兩位在我離家後才出生的弟弟相認,他們與我相認的時候,已經十五、六歲大了。

我和夏伊的婚姻相當穩定,生了一對兒女,是個幸福的家庭。雖然我愛夏伊和兩個寶貝孩子,但為了救人,就算犧牲我的生命,我也在所不惜。所以我很早就對夏伊做好心理建設,讓她知道我隨時都有可能在意外中離開她,我很珍惜我和家人相處的每一天,將每一天都當作最後一天在過生活。

意外還是在無意中來到,為了捕捉一群罪犯,我進入了他們躲藏的地方,但卻毫於預警地落入他們所設的陷阱中,最後被他們刀殺而亡。

在我死前,我告訴這群罪犯:「我不會怨恨你們殺掉我,但我希望我的死,能換來你們的重生。」

就這樣,我與這世間告別,離開了我最愛的家人,離開了我最愛的工作,結束我短短四十五年的人生。

死後,我很快地被帶到地獄裡,並被派任獄卒一職,相似於我在陽間的工作,做得非常勝任。大約陽間的七、八年前,我開始聽到蘇佛講經,當我第一次聽到蘇佛所講的經時,我的雙眼瞬間發亮,我好高興!高興的是,世間的人們終於有救了!我相信蘇佛所講的經,可以幫助每一位世間人,讓願意信佛的人都能夠得到解脫!

今天,我自己也得到解脫了,心中對蘇佛萬分的感恩,誠心地跪於佛前,感恩我佛慈悲,感恩蘇佛慈悲。

南無阿彌陀佛。

賴明朗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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