訪問地獄獄卒,  下度地獄

訪問獄卒──徐秉南《改行》

訪問主筆:釋法心

二O二一年九月十日

我是一個生在漁村的漁民,沒想到這樣的身分,自己有一天也可以來到這光亮的西方極樂世界。這裡的氛圍讓我安心,我心中滿懷著感恩,若不是閻王和蘇佛的慈悲,也沒有今天的秉南。

很多人聽我的名字,都以為我是一個飽讀詩書的人,其實沒有,實際上我大字根本不認得幾個。

我所生活的漁村內到處都是漫布著魚腥味,我們這些長期住在這的村民,早就聞得很習慣了。三歲時我跟隨著鄰居小孩在水裡玩耍,從那時開始我就熟知水性,在水中,我就像一條靈活的魚一樣,可以變化各種姿勢。小時候好幾次我都曾經英勇地救了差點在水中溺死的小動物。

自從我英勇地救了小動物後,附近的孩子就給我水中蛟龍的稱號。他們每次在我面前這樣叫我時,我都忍不住害羞地摸摸頭。長大一點時,我會到各處去參加游泳比賽,大部分都可以拔得頭籌。

曾經好幾次作夢,都夢到我以前是一隻水中的大鯨魚,優游在大海之中,很多小魚都是我的玩伴,當然也有很多小魚成為我口中的食物。我很溫馴,從不與人對立,但最後我被漁民捕魚時誤傷了眼睛,所以現在我的眼睛也常常都會有刺痛的感覺。

這樣的夢我大概做了三次,所以非常篤定,自己以前真的是一隻巨大的水中生物。

我的爸媽都很勤儉,從小就告訴我,我們每一分錢都賺得不容易,要珍惜。

爸媽時常天還沒有亮就要出門工作,爸爸負責捕魚,媽媽負責在魚市場賣魚。魚貨很重,媽媽很常搬得腰酸背痛的,時常回家都要我幫她搥背。

家裡就我一個小孩,爺爺、奶奶跟我們住,爸媽每天都在港口忙碌,我就必須擔起煮飯給爺爺、奶奶還有爸媽吃的責任。站上椅子,在爐子前面炒菜,我不覺得累,因為這是我唯一可以替爸媽分擔疲勞的方式。

鄰居都說我很懂事,我也笑笑的沒說什麼,知道這是自己應該做的。

生活在漁村,其實每一戶都過得辛苦,如果我有多的時間,我會盡一點能力去幫忙鄰居,幫他們打掃凌亂的家裡,或是說說開心的事跟他們分享,雖然生活每天都是過得一樣,但我卻覺得開心。我心中一直埋藏著一個願望,那就是希望可以改善漁村的生活,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,但心中時常會冒出這樣的念頭。

十七歲那年,生活沒變,爸爸一樣出海捕魚,媽媽一樣去市場賣魚。那天爸爸穿著白汗衫,脖子上有一條擦汗的毛巾,這是他的固定打扮。他跟我還有爺爺、奶奶揮揮手說要出門了,從那天過後,爸爸沒有再回到這個家,爸爸最後進家的方式是,我捧著爸爸的骨灰罈。

爸爸的離開是我心上的痛,那天爸爸在捕魚時意外從船上跌落,被人發現拉上來時已經全身水腫、斷氣了。

爸爸從小跟我說:「出船人除了要請媽祖保佑之外,也要請海神保佑。」所以爸爸每天都會準備一些米撒入大海中,當作是供養海神的。爸爸很誠心,我相信冥冥之中都會有人保佑他的,但如今卻發生了意外,失去了爸爸,我躲在房間哭了好多天,哭的時候都不敢讓媽媽還有爺爺、奶奶知道,因為我知道他們也很傷心。現在家裡就剩我這個年輕的男人,我心中暗自告訴自己,我必須要站出來,扛起爸爸的責任,照顧這個家。

我接任了爸爸的漁船,曾經小時候跟著爸爸出船幾次,大概知道要怎麼捕魚,還有捕魚前該設置怎麼樣的配備。當我第一次捕魚時,我將漁網撒下,賣力地拉,再拉,大大小小的魚就被我拖上了船,我戴著手套要將這些魚放入有水的桶子內,每一隻魚都在跳動掙扎,突然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們將失去生命的苦。

這讓我想起了我失去爸爸的痛。如果我很痛,那這些被我撈起了的魚,牠們的家人也承受著失去牠們的痛,這一瞬間我把這些魚全部推回海中,魚回到海中後,又回復了活力,回復了牠們原本的樣子。

我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家告訴媽媽,我沒有辦法捕魚,我把我的感受跟他分享。

媽媽想到爸爸,忍不住哭了起來,媽媽說我說得很對,自己過去傷害了很多的魚,真的很不應該。但媽媽又想,我們還有爺爺、奶奶要養,如果一時間要換工作,怕會有經濟困難,我請媽媽要有信心。從那天過後我就一直在想,想未來該怎麼做,最後我跟媽媽商量,媽媽手藝好,做的小點心還有蘿蔔糕都很好吃,我們可以改換賣吃的,也可以賣炒麵讓大家可以有飽足感。

媽媽沒什麼信心,倒是我信心十足,相信未來會是全新的開始,我去參考別人的餐車,自己花了一點時間撿回一些可以運用的材料敲敲打打,變成一個簡單的小攤販車,就用這攤販車開始我們的全新生活。

當很多村上的人都稱讚我們的東西很好吃後,媽媽才開始有了信心。一切生活穩定後,我開始向其他村民說明傷害魚並不好,有些村民聽我的,有些不聽。我的頭腦不是很聰明,但為了要幫很多村上的人轉業,我不斷地幫他們想他們如果不捕魚後可以做什麼工作來生活。

有些原本會做衣服,就變成開始幫人做衣服,有些賣起包子,有些變成賣菜,大家漸漸都找到適合他們生活的方式。我很替大家開心,少一個人捕魚就有好多魚不會被傷害。

隨著時代的變化,愈來愈少人捕魚,我們這個村落就變成觀光村落,讓一些來觀光的人群可以坐上漁船去吹吹海風。

曾經村莊內有幾次大水災的發生,好佳哉最後我們都順利度過。

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,爺爺、奶奶、媽媽相繼離開我,我沒有因緣遇到對的人,所以我沒有結婚。只賣招牌蘿蔔糕而已,每天生意都還是很好。

平凡而穩定的生活過了六十一個年頭,身體開始長斑、會癢,不論我擦什麼藥膏好像都無法止住那癢的感覺。心中的直覺知道這或許是業因果報,我知道心中不可以有怨。我身邊沒有人陪我,很癢時,就只能自己在床上翻滾摩擦,有時摩擦到被單上都沾了血跡,好多時候全身都癢到受不了,只好泡泡冰水。

皮膚的情形一天比一天惡化,我愈來愈受不了。我跟老天爺說:「如果我壽數到了,就帶我走吧!」

六十一歲的年尾,我全身就像蟲在鑽那樣,在地上翻滾著死去。

當我靈魂離開身體後,進到了閻王殿,閻王跟我說明了因果。

原來我的皮膚癢,皮膚問題都是以前我當鯨魚時吃太多小魚,那些小魚全數在我身體的細胞內咬我,才會讓我皮膚這樣難過。如果我這一世不是幫村民轉行,讓村民不再從事捕魚的殺生業,我將是全身皮膚潰爛而死。這一世已經算是重罪輕報了。

我聽後,感恩閻王。閻王說我的心良善,要給我獄卒一職,讓我在地獄內服務大眾。

我樂意地點頭,當獄卒三十五個年頭,接到今天可以排隊去西方極樂世界,我的心很歡喜、很感恩。

眼前遍佈金光,蘇佛一喊我的名字,六十位獄卒,我們六十位獄卒就被蘇佛大手一牽到西方極樂世界。看著西方極樂世界的美景,聽著阿彌陀佛講經的音聲,我感覺整個人變得輕盈很多。

我坐在自己的蓮花內,享受西方極樂世界的殊勝。金光遍佈,我或站、或躺、若坐都好自在。永生的極樂,感恩佛及蘇佛的慈悲。

徐秉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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